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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游弃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。他睁开眼睛, 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禅房内，四周摆设相当简单，只有几件最基础的家具, 位于房间中央的木桌上则摆放着一个收拾好的行囊。

他从蒲团上站起身, 走到门边, 伸手将门拉开, 只见外面站着一个玉雪可爱、长相讨喜的小沙弥，正仰着脑袋望着他。

“师叔。”小沙弥奶声奶气的唤了一声, “到了下山的时候啦,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？”

“这就走。”游弃答道, 转身回屋, 将包裹拎在了手里。而小沙弥则乖乖的、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。

禅房外是一座规模不算大的寺庙，不过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。时不时有身穿青灰色僧袍的僧人路过，在见到游弃时都会停下脚步，对他合十失礼, 而游弃也坦然还礼。

虽然脑子里还有些懵，但游弃却知道自己是这座法光寺的僧人, 此次离寺便是为了游历四方、宣扬佛法、普度众生。

一路出了寺院, 游弃将拎在手里的包裹背到背上, 扭头看向依旧跟着自己的小沙弥：“我要离寺了，你回吧。”

小沙弥眨了眨眼睛：“我不回去的，我要跟师叔一起下山, 师父已经应允啦！”

游弃蹙了下眉, 却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，没有再管小沙弥, 径自走上了下山的青石阶梯。

青石阶梯长满了青苔, 湿滑难行, 但游弃却似乎走惯了这样的道路，步履极其轻盈，而小沙弥也哒哒哒的跟在他身后，脚步轻快跳脱，显然很开心能够离开寺庙，外出玩耍。

下山后，出现在游弃面前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。游弃原本只是随意扫一眼溪水，却突然发现映在水面上的属于自己的倒影，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。

溪水中的僧人大概二十来岁年纪，面容清俊，但表情却格外的冷漠，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慈眉善目、和善可亲。游弃微微眯起眼睛，盯着倒影，总觉得极为违和，他抬起手，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，大约只有“头上无毛”这一点像是个出家人。

——似乎……有哪里不对？

正在游弃深思的时候，他的僧袍突然被小沙弥抓着拽了拽：“师叔？怎么了？这溪水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游弃的思路被打断，刚刚抓住的那一丝异样也在转瞬间消散无踪。他又想了想，实在摸不着头绪，只能暂且将此事放到一边，重新踏上旅途。

幻镜外，几位法光寺高僧并灵寂都坐在水镜前，望着差点破除幻镜的游弃，纷纷唏嘘不已。

“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会察觉到幻镜异样的。”一名僧人轻声感慨，“这小子当真厉害。”

“大约是他并非僧人的缘故吧。”另一名老者笑道，“其余进入佛光塔的都是本寺僧侣，早已习惯了寺庙氛围和僧人打扮，自然不会有所怀疑，但他却会因为这些事产生疑惑，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
“既是如此，那也相当不容易了。幸好佛光师祖及时打断，不然万一让这位小施主就这么看穿迷障、破了佛光塔幻镜，那我们法光寺可就要贻笑大方了。”

“估计佛光师祖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，这才亲自出现在他的幻镜之中吧。”

僧人们低声交谈感慨着，他们原本只是好奇外人入幻镜会发生什么，这才聚集在了此处，却不曾想游弃刚入幻镜就给了他们如此大的“惊喜”，不由对于接下来进展越发期待。

湛虚方丈并未参与众僧的讨论，只是扭头看向端坐于自己身边的弟子。灵寂注意到师父的目光，这才将视线从水镜上移开，疑惑的看向自家师父。

“这个孩子，对于自我本身的存在，执念极深啊。”湛虚方丈轻抚胡须，一针见血。

灵寂有些莫名，询问般看着湛虚方丈，只可惜他的师父却并没有要为他解惑的意思，只是仿若随意的说了一句，便闭口不言。

灵寂沉吟片刻，也没有追问，重新将视线投向水镜。

镜内，游弃已经远离了荒郊僻壤，走上了笔直宽广的官道，只可惜入目可及之处均是一片枯槁，似乎刚刚经历过什么灾害，时不时还能看到几具动物骨架。

小沙弥不由露出动容之色，怯生生的抓住游弃的僧袍，只不过游弃却对此毫无所动，目不斜视的径直向前走着。

突然，他感觉缀在身后小沙弥停下了脚步，抓着他僧袍的手也更加用力。游弃停下脚步，蹙眉看向小沙弥，却见他指着一个方向：“那里！师叔，那里有人！”

游弃抬头，顺着小沙弥指示的方向看去，只见一皮包骨头的老者正躺在一片荒草间，奄奄一息。

游弃的目光掠过老者，眸中没有半分波动，只是当他想要举步离开的时候，脑中却突然响起了一名沧桑老者的声音，温厚雄浑，仿佛蕴藏着无上慈悲。

——救人一命，胜造七级浮屠。

游弃神色恍惚一瞬，这才想起自己此次下山就是为了济世救民的。虽然他感觉自己和这种事情极为不搭，但受到冥冥中感召的力量，他却依旧还是挪动脚步，来到了老者的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