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孙与白学 (第1/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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卫瞻淇在“表演”之前是会观察的。

所以他知道老人们都喜欢什么样子的孩子。

漂亮不漂亮在其次, 做事敞亮喜欢运动, 大大方方，蓬勃健康的像地里长满了小麦, 看着就让日暮西山的老人们喜欢。这是风烛残年们的老人最喜欢看的小孩。

而如何拉近亲近感呢？卫瞻淇长居锦海, 逢年过节给卫老太爷送节礼时都殷勤体贴。但比起他那一串长大成人的堂兄堂姐还有小侄女侄子们, 他的主场优势是几乎不存在的。这次借着亲爹卫明宇的房子装修的机会，暂时住在老爷子这。好容易近水楼台，所以他懂得，有什么比小辈犯错和分享秘密更加能拉近二者的关系呢？

他都计划好了。以男孩子对女装感到天性的害羞为开端。布置透露一个“丢脸”，但并非错误的小秘密分享给老人。就像委托刚认识的人帮个无伤大雅的小忙，然后就能顺理成章的对陌生人进行理所当然的交往与馈赠, 二者的亲密度能够很快的在这一系列的互动当中突飞猛进。

然而这本该万无一失的计划，在他脱口而出、半遮半掩的“试探”一说出口, 老人忽然就沉默了，盯着他一言不发。

……卫老爷子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？

知道家里这位留学过欧美，还曾经为妇女在土地改革中获得男女平权资格做过努力, 退休后的消遣是翻译不少外文文献，卫明宇那辆车库里的哈雷还是他给买的，卫瞻淇才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要求。结果翻车了？

直到老人被保姆推回别墅, 爷孙两个在宽阔的长桌上等着家里雇佣的仆人把饭摆上桌，卫瞻淇心里倒腾了好几遍老人是不是特别忌讳这个。是不是最近的娱乐圈偶像文化，让终归是老一辈的老人觉得不男不女的形象，不好给孩子的思维和成长做正确导向呢？

就在卫瞻淇已经准备把退路给搬出来时，卫老太爷咳嗽一声, 制止了孙子过来拍背的动作，抓着孙子的手说：“既然你已经从你爸那知道了，爷爷也就不瞒你了？”

…………哈，我知道了，嗯，老头你觉得我知道什么？

卫瞻淇决心按兵不动，睁着眼睛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老爷子掏出手机，打开相册，在一个加密的相册里头，眯着眼严肃的划拉了几下，点开一张明显是黑白照后期转为jpg文件格式保存的老照片，给孙子看：“当年打仗的时候，爷爷受伤被送到了后方医院。有一次晚会，表演的文工团缺人，爷爷就顶了上去，也就在那一次认识了你奶奶。所以嘛，文艺这个事情我一向是不反对的，并且态度开明。”

卫瞻淇低头看着这张老照片，上面可以看得出，老爷子年轻时的那一代是真的吃了不少苦。战地后方医院按理说该物资充足，可合照的几十来个人，身上的衣服要么不合体，要么就一眼看得出是床单给改的。里面最引人注目的，是两个并排站在一起位于中央白大褂的医生后面的男女。老照片因为拍摄器材限制，美丑都看不清，之所以引人注目，是因为这对男女一高一矮——女的高，男的矮。

老爷子指了指那一高一矮的男女，道：“这就是我和你奶奶第一次拍的照片，你看当时用的还是镁粉和胶卷拍照的机器。后来搬了几次家，好些照片不知道怎么就丢了，或者脏了。我和她的合照能看的，除了那张结婚照就剩下这张了。”

虽然老人家八十多了，谈起这件半个世纪多遥远的往事来，难免感慨又伤怀。适时抓住抒情机会的卫瞻淇拍着老人的背：“您和奶奶的感情不在那一两张照片里的。只要伯伯、姑姑、爸爸们还记得奶奶，那您两的感情就永远有见证。要不没有现成的儿女，您将就着看看我，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，像是奶奶的地方。”

卫老爷子举起食指隔空点点他的鼻子：“你啊，小滑头，除了这股子聪明劲哪里像你奶奶了。还有，是不是如果你爸爸，没有告诉你爷爷对文艺的态度。没有和你说过，爷爷年轻时扮过女角色的事情。你没有拿到这个把柄啊。我还要等电视里哪天，打眼一看，屏幕里的小娃娃，居然是自己的小孙子的时候，你才会巴巴跑过来，跟我说你想要演戏啊？”

……啥？

老爷子，扮，扮过女角色？！

老爷子被哄好，认为看清孙子的小算盘，笑的见牙不见眼呢，自然错过了卫瞻淇引以为豪的表情管理崩坏的瞬间，絮絮叨叨的讲古，开始说十多年前的老故事。

“那小子十多年前，想要学拍戏就拿这个事情威胁过我了。当时说好了不外传，不外传。结果嘿，小子真没有外传，传家宝似的把爷爷丢脸的事情给自己儿子了。你看电视上热闹，也想要去玩玩的事情爷爷早知道了。你跟着小曾那小子拍戏的事情爷爷也早晓得了。就等你开口来问。结果呢，你真是跟你爸学的，一上来就挟天子以令诸侯了。……怎么了，这表情。小卫同学啊，这个演女角色不丢人。京戏里头有名有姓的旦角几乎都是男的。小年轻有老封建思想要不得。就许女演员反串男角色说好，男演员反串女角色就娘炮？艺术吗，不丢人。而且你这个思想啊，就有点性别歧视了啊。”

心里再三斟酌，没把握和卫明宇串供的卫瞻淇一脸难色，期期艾艾的对着已经有些狐疑的长辈道：“爷爷，那个。其实吧，我说那句话啊，不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，要拿事情要挟您让我演戏。我爸嘴很牢的，您刚才不小心冤枉他来着。他压根根本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。我那句话，是，是因为我妈妈被邀请上中视一个节目，我路过，被选中了要反串演，演一个角色。我是压根，压根不知道这事。您拿出照片的时候，我还以为这高个的旗袍的是奶奶，矮个到是您。只不过，是后来个子被您反超了呢……”

什么是沉默啊，什么是寂静啊。什么是跨服聊天和自爆卡车啊。

几千平的别墅除了厨房做饭上车的锅碗瓢盆，连外头虫子叫都一清二楚。低着头的卫瞻淇乖的和被割了蛋的小狗似的，一个劲低着头，盯着自己□□装看不见。

半晌，第一道菜被仆人端上来了，老头收起了手机，紧紧握着孙子的手腕，怕他跑了似的那个力气真是宝刀未老啊：“今天这事要不外传，我就不把你反串的视频录了发家族群。”

卫瞻淇眨了眨眼睛，抬头以仰角看着一脸托付了军国大事的老头：“那爷爷您也要用群主的权限，禁别人，特别是我爸发出去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总之，或许大约的确是，这对因为地理关系分隔很久的爷孙，在这个傍晚，达成了别的血源关系者没有的亲近关系了吧。

第二天早起，也许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没有早起来，或许老人家想来想去事情曝光给孙子丢了大脸，等卫瞻淇吃完饭，要骑车出了车库，也没有见着他老人家出来打太极。

心情愉快感觉赚了的卫瞻淇，特意留了便签，和家里护工和买菜回来的阿姨打过招呼，就骑着车去上学了。

他在门口来的早，刚好和工作完，回去补觉的施工队擦肩而过，停在门口等这队浑身灰土疲惫的队伍离开。

天水区实验学校有小学，有初中，是包校内直升的老牌名校。每年固定向几个一本线录取率极高的名牌高中，输送一大批优秀学生。

当初卫瞻淇选中这里，不仅是因为它距离老爷子退休后住的地方近，也因为它的升学率和管制、安保严格，与有亲戚卫校长在这里的缘故。

至于舒梓晴…是意外之喜，冥冥中上天的注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