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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道一起身退出前厅,走到院中,院中花草依旧,却已物是人非。
此时已是正午时分,仅仅过了一个上午,王道一觉得自己的一生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而令她没有预料到的是,这也是她见师父的最后一面。
王重阳在王道一走后又唤来了全真七子,将王道一与《九阴真经》的事都告知他们,全真七子无不讶异。王道一一直是跟王重阳住在全真教后山中,授业、习武也都在那里,是以全真七子都没见识过王道一的功夫,并不知道她武功到底如何。
王重阳又将教里的其他事情做了详尽安排,对每个弟子都依次教导一番,将掌教之位传给首徒马钰。待一切交代妥当后便安然离开了人世。
一代宗师王重阳就此驾鹤西去。
王重阳死时面容安详,风华依旧,盘腿端坐在蒲团上,就像是打坐入定一般,寂然无声。其时已是月上中天,月光透过窗子照到王重阳的身上,熠熠生光,宛如神祇。
全真七子见师父已去,无一不内心悲痛,七人向王重阳的肉身拜了几拜,随后便由马钰主持操办葬礼。
马钰先去到王道一房中亲口将师父已驾鹤西去的消息告知王道一。王道一听到消息后怔然半晌,然后默默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明月,久久不语。
王重阳一生抗金、入道、开宗立派、发扬道家法统、武功卓绝、为保江湖安宁收藏《九阴真经》,他所创全真派乃当今天下武林第一正宗,全真七子之名更是威震江湖。他一生光明磊落,侠肝义胆,令全天下人敬服,当真是可配得上“内圣外王”四字。
重阳真人西去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天下,各路英侠敬佩王重阳其人,纷纷前去重阳宫吊唁,重阳宫门前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吊唁者,每日接待的吊唁者多达千名,全真七子及王道一对各方豪杰礼遇有加,整日忙于葬礼和接待外宾等事宜。
王道一已与师兄师姐们约好在先师葬礼结束时,也就是七七四十九天圆满时,便动身离开全真教,隐居避世,躲开西毒。现下,王道一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,那就是给龙儿找个暂时的安居之所。全真七子忙于教中和江湖事务,必然不方便带孩子,王道一想来想去,全教中找不出一人能让她放心,但带着一个一岁的孩子流落江湖,着实不方便,正在发愁之际,重阳宫里又来了一位吊唁的人。
这人便是王道一的七师姐孙不二的徒弟,程瑶迦。程瑶迦是孙不二的俗家弟子,孙不二会每隔一段时间去程家教授程瑶迦武功。如今祖师爷仙逝,她作为徒孙自然要赶来吊唁。这一日正巧孙不二有其他事务缠身,便将程瑶迦引见给王道一接待,王道一本就对教中事务不熟,于是全真七子便总是给她安排一些轻松的活计,江湖上许多人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重阳真人还有个八弟子。
王道一将程瑶迦引到会客堂,二人简单寒暄后便聊了起来,王道一得知程瑶迦是宝应程家的大小姐。王道一从没下过山,不清楚宝应程家到底是怎样的人家,但见程瑶迦十八九岁的年纪,温文尔雅,知书达理,衣饰华贵,容貌娇美,一派大家闺秀之态,料想她十有八九是个千金大小姐,而且一般人家也请不起全真七子这样资历的人来做师父。
二人再聊一会儿,王道一发现这程瑶迦不仅家教优良,而且还性格和善,两人相谈甚欢,蓦地想到龙儿,灵光一闪,脑中思索一番,便开口道:“程小姐为人仁善,与我一见如故,现下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想请程小姐帮忙,多有唐突,望小姐见谅。”
程瑶迦腼腆一笑,道:“小师叔不必客气,若有吩咐,晚辈定当竭力完成。”程瑶迦与王道一攀谈良久,发现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师叔性格随和谦虚,从来不摆长辈架子,又博学多知,心下顿生好感。向来长辈对晚辈哪有用请求二字的,都是直接吩咐就好,现下她听王道一有事要帮忙,于情于礼,程瑶迦都是乐意效劳的。
王道一大概能猜到程瑶迦怎么想的,心下还有些过意不去,她本身骨子里是个现代人,对阶级礼教那一套并不怎么在意,现在却有拿长辈的身份压人的感觉,便赶紧道:“程小姐折煞我了,我们年纪相仿,虽然辈分有差,实乃平辈之交,你不用如此的。……这事说起来也不太容易,因着有些原委我须得在不久后离开重阳宫,只是我有一个小徒弟,无人照料,所以……”
程瑶迦了然笑道:“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。既是师叔的弟子,那便是我的师妹了,师叔有事要出山门,我代为照料也是应该,只是难得师叔对我如此信任。”
王道一摇头笑道:“你恐怕不知,我那徒弟现只一岁,哪里是那么好照拂的。”
程瑶迦讶然,暗想:“师叔怎么收了个一岁的徒弟,这资质人品都还未知,就贸然收徒,当真奇怪。”
王道一知道她疑惑,便将这孩子的身世来历述说一番。程瑶迦这才明白,便道:“那也不难,我可以将小师妹接到程府,我程家虽然不及那达官显贵,但抚养一个婴儿,却是能做到的,师叔尽管放心。”她这话才是谦虚呢,天下人谁不知道程家是宝应第一大户,说是富贵之家,金玉之堂毫不过谦,但王道一十几年来从没出过终南山,对这些俗情并不知晓。
王道一听了这话却是另一番思量,她看程瑶迦的打扮气质,估计她家里不会是什么小门小户,如果龙儿住进程家,自己又前途未卜,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,龙儿在程家呆上几年,万一被纸醉金迷的富贵乡那么一熏陶,又无人督促,给长歪了怎么办?这程瑶迦虽是个好人,但看这年纪离出嫁也不远了,恐怕也起不了什么教导作用。于是王道一道:“接到你家里确实是麻烦你了,其时不用这么费周章,我只是想请你帮忙给请个靠谱的有经验的奶妈来,在山上看顾好她就行。”
程瑶迦笑道:“这个容易,我程府里有不少忠心又有经验的奶妈,过几日我回去后就选几个过来。”
王道一忙挥手道:“一个就够,一个就够,真是多谢你啦。”说着起身作揖称谢,程瑶迦哪里敢受师叔的大礼,连忙扶住,嘴里连说着“不敢当,不敢当。”
没过几日,程瑶迦便亲自领着一个素衣女仆再次来到了重阳宫。王道一见她动作竟这么快,喜得连连道谢。
王道一将程瑶迦请到后山居处,现下王重阳已经仙逝,这里只有王道一一人居住,院子里比先前更冷清了些,唯那一株迎客松依旧苍翠欲滴,昂然挺立。
两人于屋前松树下的石桌旁坐定,品茶聊天。王道一细细询问程瑶迦武学造诣,大概了解后,说道:“程小姐真是帮了我一件大忙。我看程小姐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,我这里除了书以外什么都没有,……这样吧,如若程小姐不嫌弃,我将先师的‘履霜破冰掌法’传你,作为答谢的薄礼,如何?”
这话可着实吓到程瑶迦了,“履霜破冰掌法”是王重阳创的全真派最厉害的掌法,精妙凌厉之极。程瑶迦随孙不二学武年岁不少,但一来家里人只是想要她强健身体,二来在这乱世中有个防身之技,不求她能有什么了不得的造诣,因而程瑶迦对学武一事也不像门内弟子那样刻苦,只是当个兴趣而已,是以多年下来也只学了全真派的基础功夫,上乘武功就只学了一套“全真剑法”。现下王道一竟要以本门绝技相赠,这份谢礼可当真不薄!
于是程瑶迦赶忙摇头道:“师叔厚意,弟子惶恐之至。”
王道一倒没想那么多,无所谓的笑笑,说道:“程小姐不用客气,一套本门掌法而已,我一个穷道士,也就这点东西能拿得出手了。”说着已往一旁的空地上走去,程瑶迦被她这略带自嘲的话给逗笑了,也就不再扭捏,跟上前去。
王道一看的出来程瑶迦资质平平,武学悟性不算上佳,是以教的很认真细致,讲解的详细透彻,很耐心的慢慢教授。
这“履霜破冰掌法”是全真派最厉害的一门掌法,使将起来初时似柔弱无力,但如敌人胆敢进招,就如暴雪突降,柔中蓄刚,后劲无穷。
王道一先自己完整打了一遍,再一招一招的教给程瑶迦。程瑶迦见王道一在那松下道袍飘飘,身法灵活,掌风凌厉,其身姿真如飞马踏燕,鸿鹄高飞一般,直看的她目不暇接,心中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,暗想:“真不愧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,这身功夫只怕比师父还要高出甚多”。
一直过了十余日,王道一才将一套“履霜破冰掌法”完全教会给程瑶迦。这十几天里,王道一瞧那奶妈一身素布衣裳干干净净,寡言少语,谦卑守礼,干起活来却利索,看顾孩子熟稔老练,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调训出来的仆从。这让王道一又放下了一大半心,不过还是心想着以后不管怎样,每隔一段时间还是得回来看看龙儿才好。
转眼间重阳真人的葬礼便到了最后一天,王道一在房中收拾行礼,准备第二天就动身离开。看着庭中熟悉的景物,十八年来与先师相处的一幕幕浮上心头,叹息一声,感慨良多。
她走到王重阳生前居室中打开储物柜子,里面是王重阳留给王道一的财物,打眼一瞧,只见柜中有一大整箱银元宝,还有一些珠宝。王道一微微有些吃惊,心想:“师父出家以前必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,不然也不会留下这许多珠宝银钱。”
王道一只将银元宝取了一半,其他原封不动的还搁在里面,取出来的银子虽然还不及柜中的三分之一,但也可够王道一花上十辈子了。
日近午时,王道一收拾停当,走去重阳宫主殿,想给先师再守最后一夜的灵。七个师兄师姐也都依次跪在灵前,王道一找着位置刚刚跪定,忽然从重阳宫大门口传来一阵诡异的大笑声,铿铿然似有金属之音,听来十分刺耳。
殿中的丘处机首先跳将起来,神色戒备,叫道:“西毒来了!”
王道一心里一紧,暗想:“师父真是料事如神。”
马钰也随后站起身来,目光亦带着肃然,他先对王道一说道:“小师妹先行离开,其他人跟我出去瞧瞧。”王道一点点头,从主殿后门出去了。
全真七子走出殿门一字排开站在殿前平台上,七七四十九级殿阶之下,赫然站着一个长手长脚的中年男子,他手上还拿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黑色粗杖,似是钢铁所制,杖头铸着个裂口而笑的人头,人头口中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齿,模样甚是狰狞,更奇的是杖上盘着两条银鳞闪闪的小蛇,不住的蜿蜒上下,令人不寒而栗。
马钰拱了拱手道:“白驼山庄庄主驾临,全真派荣幸之至。但不知庄主所谓何事,要不经通报,硬闯我重阳宫大门?先师尸骨未寒,庄主未免太放肆了!”
马钰所说的白驼山庄庄主正是指西毒。
那西毒听了这话后哈哈大笑,说道:“重阳真人已逝,你们七个小辈还敢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!把《九阴真经》交出来,我饶你们不死。当年他打赢了我,成了天下第一,经书归他原也是天经地义,现下他既已仙去,那这真经的归属就当重新定夺才是!”
丘处机忍不住喝道:“西毒,你莫要欺人太甚!真经的归属就算要重新定夺,也万不可能给了你!”
马钰抬手制止道:“丘师弟,休得无礼,欧阳庄主毕竟是前辈。”躲在暗处观察的王道一听着几人对话,心想:“原来这人姓欧阳,那‘吸毒’又是什么,难道他叫做欧阳吸毒?还是个庄主?宋朝历史上有过这号人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