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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毛摇着尾巴进门时,影儿正站在铜镜前把短衣从后面拉到前面的带子打了个结,侍水一颠一跛出现,她看见影儿站着很惊讶,放下抱在怀中的篮子,但是很快地歪斜着跑上来,解开影儿的结,麻利地重新结过,还嘟咙着:病好了,怎么连衣裳不会穿了呢?
影儿自己也说出自己的疑虑,奇怪的梦奇怪的人在脑子一闪而过,莫名其妙的事还层出不穷,发生自己身上的许多事好费解。侍水猛拍腿说:“老爷真的是病了,刚才看见夫人送宫中的医官到大厅里去。还有总管也差使人去城中章记药房抓药去了。”影儿不信。怎么会呢?几天前,夫人把老爷藏起来,怎么一下子又冒出来了呢?侍水拉着影儿,笑眯了眼,合不拢嘴,围着她喜歪歪地绕圈,她绕得影儿头晕,嘴里还咕咕叫:“落依小姐,她们要是知道你能下榻在地走路,而且还不用拐杖,也不知会怎么个高兴法儿。”
影儿动了动嘴角,嘻笑。“其实,我早就能走了,为了给姐姐惊喜,就没告诉她。”侍水踮起脚,影儿配合地弯腰,让她帮整理,都说侍水个性孤僻,可对影儿来说,根本就是舌噪拉,她的喜怒哀乐也全挂在脸上。侍水摁下她,重新给她梳了一个发型,前额覆下一个发圈,在拢起乌黑的束到脑后,端在她的头,在铜镜中一个陌生的美人,朝着影儿猛眨眼睛。影儿忍不住赞叹道:“侍水,你真是有双巧手。”
侍水轻笑,道:“你什么事都忘了,怎么这句话倒还记得蛮牢的?”顿了会儿,她又轻语:“这句话我也只听你说过!”
“不是的,落依姐姐也这么说过。”影儿看见镜中的侍水,眉上飞愁绪,心生怜惜。
侍水低下头,“我没听到过。”
影儿站起来,扶住侍水,轻轻搂住她的肩,道:“真的,我没骗你!姐姐说你手巧。”顿了一下,“姐姐要是在这儿,你可以问她的。姐姐,她们怎么还不回来啊?”影儿,失声地想哭,声音开始呜咽。
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至近。
“老爷,你刚服完药,御医说你要多休息!”尖锐的清脆中还带有慌张,听入影儿的耳里,她迅速地退回到榻上,侍水拉过褥子,心慌地撮着被面的皱折,用手上的忙碌来掩盖内心的胆怯。黄毛晃着脑袋转向门口,去迎接即将来临的人。
寂寞的铜镜,也盖上了掩去面容的厚实盖头。影儿听着侍水的絮乱的呼吸,轻轻地拍她撮着被面的手背,微笑的眼神告诉她,别紧张!
一群人涌进门来。朱红长褂的清瘦男子坐在太师椅子上由两个布衣家丁抬进了房,面容憔悴呈肌黄色,手搭在他的膝盖上,家丁放稳椅子后他有气无力地扬起手做了一个,你们一边去的姿势。在他的身后的美妇人,冷哼了一声,雍容华贵的袍子随着她优美的手势止住即要退下付出的家丁,她嘴角那一粒红痣跟着她嘴型的扯动,犹如一粒成熟的樱桃在风中晃动。“老爷,看下那孩子,就回吧!落依孝心,一听说你病了,就求着要去西山保生大帝庙为你祈福,还没回来呢。”
影儿一听,心神瞬间凝结,双目紧盯着那虚弱的老爷。
“这是女儿家的闺房,不好随便人入内的……咳咳。”虚弱地避开扶他的玉手,无力地扶住椅子把背,抬眼迎上影儿的眼神,温和敦厚。“影儿,还痛吗?”那眼神,深邃中有着化不开的忧伤。影儿,难解地傻望着关心的面孔,有一种被人撩动的情绪,不受控制的小手从榻边抬起来,伸向他。
程夫人眼急手快地准确地摁住程老爷的欲抬起来那只瘦削的手,温柔地声音安抚:“老爷,你刚醒来,没力气,有什么吩咐,你说,奴家去帮你安排。”
正当这会儿,只闻娇滴滴的女人声,马上从门外跳起来一个精致高瘦的美人,影儿长长的睫毛动了动,记忆中那个熟悉地娇纵女恶心仆,涌上心头,她清亮的眼,直瞪着冒出来的那个金枝玉叶,心底却有一种怯怯害怕感觉。“爹爹,女儿给你请安!”层叠着透明纱衣似蜻蜓羽翼,扇动起来带着一股脂粉浓郁的香风,后巴过尖的轮廓,让她一张如玉的脸多了尖酸,大而圆的眼睛转动时显得空旷,樱桃形的小嘴薄软好看,鼻子也是细而尖,其实,这样的小鼻子小嘴小脸蛋大眼睛也很匀称,她猛看还真是精瘦的艳丽,细瞧就流露出小气的尖酸气息。
程老爷,垂下眼,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一个家丁边跑边喊着:“老爷,夫人!出大事了……夫人!”
所有目光都集中到那个跑得气喘吁吁地人身上,“说呀!出了什么大事?”他歪着头顺了一口气,再睁开眼,望了眼程夫人的脸,再转向程老爷,张了张嘴,道:“琏王爷来了!”
程夫人,冷冷地横了他一眼:“既然是未来姑爷来了,怎么到你嘴里就出大事了!”
“就是啊!来了是好事。”程老爷仿佛是给惊醒了,抚摸自己下巴上的那一络胡须,未来姑爷如同一剂灵丹,瞬间他精神饱满,饱经风霜的脸上恢复了老成持重。
家丁畏怯地低下头,低声道:“他是……送……悔婚约的。”
在场的人,全愣住了!程老爷,手所握成拳头,呼叫着人抬他去了,也没来得急再对影儿有所表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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