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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里之外,七界第一武学学校,渊璇阁,校长办公室。
桌上薄薄一张白纸,寥寥几笔,言尽玉人过往。
银发曳地的绝色少女静步上前,莹白指尖捏起白纸,泛着冰尖的目光仔细在一笔一划间审视,神色先是从容,生疑,再至凝重,欣赏。看向桌后那人,说道:“老师,她就是您物色的天星会新成员?”
语声清冷,声若其人,冷寒间勾勒敬畏。
智玄斜靠紫檀木雕梨花椅,双臂交错枕在脑后,漆黑的不知是何材质的精致面具下,长眉微挑。
“如何?”
雪妖微微阖眼,习以为常校长的言简意赅,表情回归冷漠,淡声回答:“您看中的,自然无错。”
智玄一勾薄唇,似笑非笑里未知波光辗转,抛开插曲,说起传唤少女爬一趟七楼的正题,“下周,巫族三年一度的少年英杰比武大会,特邀我阁出席。到时候,黑雄璇官将会作为领队,带领你、木泉冽,以及另外抽调的学生前往。”
雪妖颔首,旋即道:“需要天星会做什么?”看了一眼手中纸条,“和灵山圣女的义女有关?”
一条参会消息,不值得校长亲自传达。
“除开分内事,其他——什么都不能做。”
“……什么都不做?”雪妖一愣,为对方要求之简单。
过于简单。
“对。”
暗如黑夜的双瞳望定少女,智玄知她所想,不点破,坐直身体,摆出送客姿态。
“同样的话,传达给木泉冽。”
灵山。
巫族世代隐居,机缘巧合下,时而收留无家可归的外姓人。时间一长,加之不可避免的两族通婚,灵山山脚第一任族长划分的大片外姓住宅区,现今临近满员。
子民一多,相应的管制规矩随之增加,适龄修灵的孩子,也在花骨朵山脉灵气纯粹充裕的环境里,优异者逐年上涨。
考虑到对子孙后代的培育,紫氏一族摈弃了过去关起门来指点自家的做法,每隔三年,在灵山上下选拔出二十名年满十五岁的孩子,送至半山学堂,根据个人天赋,跟随一位或多位长老学习。学有所成者,一般向着巫族卫兵的方向发展,再从普通卫兵升级为三级巫卫,二级巫卫,一级巫卫,四大巫卫统领之一,长老会长老,族长候选人,族长之妻——兀那婆候选人。
等级制度森严,同时各类升级与候选乘秉公开、公正、光明、友好原则,第一任族长甚至规定,若有真本事,族长候选人的位子由非紫氏的外姓人担当亦可。巫族史上,第三十六任族长,七十任,一百零二任,均为外姓。紫灼日排第一百一十二任,他与外族人蓝氏结合生下的子孙后代天赋皆是极好,这一点,单看长老会席位与圣女人选,便能窥之一二。
长老会五人,四人的姓氏为紫,传承祝融一脉,四长老灵珂属于例外,乃是地地道道的外乡人,今年一百七十一岁。在他十岁懵懂的那年,一家人经商出行,远度重洋,却在南海海域遭遇海盗,货船沉沦,父母亲族被屠杀死绝,管家大伯拼死护着他乘坐一条小舟逃离,误打误撞间,冲入巫族海域幻境,随后被值守的巡海巫卫发现,救回小命。
那一年,紫灼日初涉族长位,对一个一日之间亲人死绝的孩子饱怀仁慈,做主在山下建造一间屋舍安置了孩子和管家,并且迅速出动巫卫,将那一伙猖狂盗匪尽数剿灭。
灵珂感念巫族恩德,决心长留山上,自小喜欢念书写字的他主动求得一份在树屋整理古籍、杂扫灰辇的工作,工作时物尽其责,闲暇时挑灯闲读,对在外间不可能读到的各类典籍如痴如醉,有一阵子甚至因为连续不间断地阅读,害了极严重的眼疾,病好后,方才慢慢找回分寸,不再彻夜不睡嗜书如命。
不过,仍旧每天会抽出两个时辰到树屋,看看新搜罗回来的读物,温故一下旧书。这个习惯直至经历了入学堂、升普通卫兵、三级巫卫、一级巫卫,到四长老位,一百余年,保持至今,雷打不动。
距离少年英杰大会只剩下三天,灵珂一整天跟在大长老身边忙碌即将举行的大会事宜,选定擂台场次,确立环境安全,在吃货三长老的盛情邀请下,享受一顿海鱼烧烤大餐,随后,借着消食的借口,飞一般地逃离饕餮餐桌,步履生风,就来到了那片安宁静谧的天地。
蕴含火元素源泉的灵书——灵珂在树屋相遇并得之认主的武器,他替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,“火湄”。当然,除了当做法宝助益于他祭出那些炙热的火苗,多数时候,灵书的作用更像是一个永远不会写满的记事录。里面藏着树屋数十万卷书籍的名目、放置地,担任长老以来的族内会议记录——紫灼日将相关性工作全部交给他来做,事实证明,火湄完成的比任何一任文书官都要好——以及早年间学堂笔记,成为巫卫后工作日志,灵珂的私人心事,诸如此类。
灵书通灵,意识到主人即将前往的目的地,欣然从其腋下飘出,厚厚的书卷四角笼罩明亮的灯笼状火焰,照亮前路。
朦胧的夜色宛如墨汁滴入清水里,灵珂踏入巨石铺就的天然窄桥,脚下是一块连接一块的长方形青砖,青砖有宽有窄,由于常年被踩踏,生出细密的无伤大雅的裂痕,桥两侧建有齐腰的青檀木护栏,灵馐仙木自有的轻灵光华婉转释放,从护栏缝隙间俯瞰,即使此地处于半山高度,依旧雾霭飘飘,深不见底,倘若失足掉下去,哪怕修灵者,等待那倒霉鬼的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。
洁白的长袍被晚风吹起,如缎的长发肆意飘扬。灵珂眺望窄桥尽头,那一处足有十丈高的参天古树,树干被掏空,只余留干心,依仗树壁建造十层高楼,楼梯是旋转样式,既节约空间,又显得古典优雅,每一层都亮着永不熄灭的橘黄色暖灯,一排排书架安静排列。想起五分钟后要翻阅的那本,从人界传到璇界再辗转来到灵山的《东周列国志》,清秀的眉眼一展,心情忽然大好,仿佛感觉胃里正撑着闹腾的鳗鱼片也被消化不少。
树屋大门处空荡荡的,没有遮掩物,四周却设有结界,身上未印刻特殊印记者若强行往里闯,将受到恐怖的灵力冲击。在巫族,只有族长拥有派发印记的权利,一枚印记种在手心,时效可长可短,包括长期,一年,半年,三个月,一周,一日——理所当然,灵珂这书痴得到的印记时效为最长的那种。
信步走到弧形树洞口,洞宽不足半寸,顶多供两个成年人并排。灵珂举起右手,印记对准虚空做出熟稔的挥手状,手心顿时亮起淡淡金光,随后很快湮灭,微矮着身体,一脚跨进去,自然而然地,抬起另一只脚。
突然,耳边传来一缕风声。
这风不同于背后半山悬崖的凛冽鼓舞,相反,在之前感受到的强烈吹拂里,如同夹杂着一抹柔和之势,细微,轻灵。若非灵珂是一名资深修灵者,恐怕很难分辨出来。
但,即使分辨不出这风,下一刻,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黑衣人倒是用直接的视觉方式告诉了他,趁着方才结界打开的一个顶多树洞大小的缺口,他进来的同时,一位不速之客也趁机潜入。
树屋生长在巨石边缘,三面不靠,窗外皆悬崖,只有窄桥一条路能抵达洞口。
对方是如何不声不响地跟了他一路,不但瞒过了他,也瞒过了感知力更灵敏的火舞,一路尾随至此的?
洞口宽不足半寸,他穿过时走的是中间,不可能无缘无故留位置,对方又是如何在不触碰他身体的情况下,从他身边挤过去,先他一步进入树屋的?
趁他不备,偷溜进来,显然身上没有印记,且清楚树屋有结界,难道是窥伺《祖巫手记》的外族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