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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棂一直在天池泡到翌日日上三竿,检查体内银色汁液流过的经脉并无大碍,方才拾掇好衣物下山。
先去了一趟迦叶宫,向母亲汇报使用七心银丝草的进展。从母亲口中得知,早晨三派十八名成员,在半山学堂比武场抽签决斗,已于午前结束。巫族弟子中,紫陌、刘破晓和学堂五年级生紫松分别击败对手,与渊璇阁木泉冽、雪妖、煌莲,凤凰阁夙东、墨般若、刘阔一齐进入前九。
陪母亲用了午餐,紫棂好胃口地吃下一整只叫花鸡、三颗斑点树菇、三大碗梅花仙草汁,随后遵循巫族友爱血亲且不得违背的传统,到族长外公和姨母紫英、舅舅紫童、大长老紫天日等长辈们家中逐个拜访一圈,以全两年未见的相思之情。
出来的时候,手上七零八落拎上一大堆亲人们的馈赠:族长最宝贝的一盆夕阳兰,紫英整整一麻布袋子亲手烘焙的芒果香草卷,紫童以五色土亲自打造的靴中匕首,紫天日号称能延年益寿像他本尊一样活到六百多岁的延年丹,紫非鱼例行公事给了一套丑拉吧唧看似是烧窑失败品的茶壶……
抛开糟心的礼物不提,其中兀那婆所赠,一枚铁质指环,恰好可以戴在左手中指,不起眼,不亮堂,甚至有一点点铁锈——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小饰品,足可媲美外界世家大族流行的乾坤袋,内含二十间一百平米堂屋的巨大空间,随身物品、行李、武器,再大的物件亦可随意取放。
手指上戴着这样一枚戒指,紫非鱼横眉冷眼的挖苦倒显得如梦幻听,不那么重要了。
紫棂接过那方壶嘴都是歪着的茶壶和几个凹凸不平的茶杯,随手扔进戒指里,在紫非鱼一瞬间铁青了三倍的脸色下,拱手道谢,潇洒走人。
正要往半山去,突然想起昨日使用允许进入树屋的灵力印记时,手心金芒黯淡,时效怕是要到期。于是折返回族长家,找他讨要。
碰巧撞上渊璇阁的几名学生,其中叫得出名字的有木泉冽,昨夜晚宴上展露过头角的硬汉张正,身材火辣的少女煌莲,剑术比张正更高一筹的孤傲小子习剑饮。煌莲身边,是一个戴着面纱、眼睛绝美、神色却淡漠的少女,尚不知名讳。
族长一见到她,旋即微笑道:“棂儿来了,正好,这几位渊璇阁的小友想去树屋参观,顺便讨几本书看,便由你带路罢。”
紫棂一愣,目光与木泉冽恰好转过的目光相遇,窗外的阳光斜射在他的身上,温润如玉的面容笼罩一层暖意,一如昨夜的手心和体温,俏脸微红,当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点头说:“没问题,不过在那之前,您要帮我解决一下灵力印记的问题。”
只见族长大手一挥,一道金光眨眼间从其指尖点出,落入她的手心:“和往常一样,长期的。”接着转向渊璇阁众人,“你们几个的印记时效只有七日,七日之后,按照计划,你们便会离开灵山。在那之前,多看书,多修行,山上灵气充裕,对你们可是有大大的好处!”
众学生一齐拱手道:“多谢族长。”
“去罢。”看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们,紫灼日不由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情景,丹凤眼中不知不觉溢出一抹怀念,继而是忧虑。
距离预言巫族覆灭的日子越来越近,紫棂这孩子的封印仍然未除,上天难道真要亡我巫族么?
“……外公,您怎么了?”
紫灼日抬起头,目光恢复清明,原来是紫棂去而折返,冲她摆了摆手,故作不耐烦地说:“我能有什么事?快去,莫让客人等着。”
紫棂在离开前确是注意到外公神情里的异样,好像在为什么事担心,不过听他现在说话的语气,又好像那件事不值一提。于是当自己多想,吐了吐舌头,转身走出屋子。
外间暖阳高照,春风十里,赤蝶飞舞,火红色的蝴蝶光影翩翩凌行,于林间交织出炙热的倩影。
渊璇阁的人比凤凰阁显得平易近人得多,不是类似夙东那种世家子弟不怎么真心的彬彬有礼,反而有点像紫陌、刘破晓和紫光豪他们与她相处的模式。没有高高在上,不含有色眼镜,除了戴面纱的少女略清冷了些,他们对待紫棂仿佛寻常朋友,凑趣,幽默并明朗。
张正和煌莲是一对欢喜冤家,两人同为四年级学生,在一次璇官组织的课间切磋中,发生一连串化学反应,经过长达半年的互相试探,方才在旁人的点破之下在一起。
煌莲性情同她的外表一般火热明艳,上山之时,挽着紫棂的胳膊详谈她与张正的过去,一会儿同前面的张正、习剑饮打闹,一会儿又回过头与木泉冽说话,讲冷笑话给面纱少女雪妖听。
“雪妖……好特别的名字。”紫棂说。她记得三派前九之中,有这个名字,扭头看了面纱少女一眼,对方清冷的目光亦从她身上扫过,随后飞快地转移到路边一棵灵馐仙木上。
煌莲“嗯”了一声,突然凑到她耳边,轻声道:“在渊璇阁,木泉冽和雪妖是最强的,他们是‘天星会’的唯二成员,哦,你不知道天星会是什么……它是校长大人亲自建立的组织,并且立下规矩,如果有人能打败任何一个组织成员,那个人便获准入会。天星会成立快一年,他们几乎每天接到挑战,可惜没什么用,唯二至今依然是唯二。”
紫棂听出煌莲语气里的艳羡,问道:“你没有去试一下?”
“我这半斤八两的功夫,还是算了罢。”煌莲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先不提后面那两个妖怪,明明都是祭寒境,竟然能跨级把辟谷境的学长学姐们打得丢盔弃甲——我连校长大人设置的有资格与他们一战的关卡都过不去……”
紫棂闻言心下一动,跨级挑战需要极高的武学天赋,何况昨夜观察煌莲的表现,相信即使在人才辈出的天下第一阁渊璇阁亦属于出类拔萃,否则也不会被派遣来灵山参加大会,但是连煌莲都以毫无斗志的口吻说自己是半斤八两,足以证明,木泉冽和雪妖是真的妖孽。
木泉冽之妖孽,她昨夜见识到了一二,却不知雪妖的强项是为何处。
“哇!张正你看,那个就是太阳之帘,成片的太阳之帘,好漂亮!”
紫棂的念头方在脑海闪现,煌莲却已经瞬间从失落中跳出来,一把抱住张正的胳膊,欢欢喜喜地欣赏沿途风景去了。
不出十分钟,娇艳如玫瑰的俏脸上布满兴奋的红云,额头上几颗晶莹欲滴的汗珠,煌莲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与紫棂并行。
第一句便道:“我听说了哦,昨夜的事。”
“啊?”紫棂被这突如其来、莫名其妙的语意弄得直接懵圈。
“昨天晚上,你和木泉冽是不是乘坐小白天上一游了?”煌莲挤眉弄眼地说着,满脸暧昧之情。
“你,你怎么知道?”紫棂顿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,向后倒退一步,却不想险些踩到木泉冽的脚。